高額彩禮下的愛情 邯鄲結(jié)個婚五六十萬
熱鬧的農(nóng)村婚禮背后,也許就有沉重的彩禮負擔。
[邯鄲新聞]萬張5元、千張百元及一塊翡翠寓意“萬紫千紅一點綠”;訂婚時男方給女方一萬一千元名曰“萬里挑一”;“新三金”意指三斤百元人民幣,約14萬元……最近,記者在我省各地農(nóng)村走訪發(fā)現(xiàn),如今,關(guān)于彩禮的新說法層出不窮,同時,攀高的不僅包括彩禮數(shù)額,車、房等硬件,甚至男方父母年齡也囊括在內(nèi)。“有樓沒車,說了白說,有車沒樓,還得發(fā)愁……”持續(xù)走高的結(jié)婚花費正成為農(nóng)民不能承受之重。
她撇撇嘴,長出一口氣,伸出五個手指頭,“結(jié)個婚起碼五六十萬”
“還有40多天就抱上孫子了。”時至今日,對于去年11月份兒子王新順順當當結(jié)了婚,邯鄲邱縣萬興平村的張君花很知足。
雖然給兒子蓋新房花掉了近15萬元,結(jié)婚彩禮10萬元,買“三金”(金戒指、金項鏈、金耳環(huán))2萬元,結(jié)個婚上上下下“30萬沒打住”,張君花兩口子因此背上了4萬多元的債務,但她卻覺得親家已足夠通情達理。
在當?shù)兀?ldquo;一動不動”是結(jié)婚的“標配”,“一動”即價值至少五六萬元的汽車,“不動”多指縣城樓房。張君花熟知館陶、邱縣縣城房子的價位,“每平方米三千多,一套房子下來得30多萬元,再加上10萬元至12萬元左右的彩禮。”說著,她撇撇嘴,長出一口氣,伸出五個手指頭,“結(jié)個婚起碼五六十萬。”
“爺爺說他娶奶奶只用了半斗米;爸爸說他娶媽媽只用了半頭豬;而我結(jié)婚卻要了爸媽的半條命。”2013年,館陶縣80后青年崔博、許海寧自拍恐婚系列微電影,投放網(wǎng)絡后,一炮而紅,截至目前,《恐婚時代1》點擊量逾20萬,《恐婚時代2》點擊量近200萬。因為微電影直切當?shù)厍嗄杲箲]點,崔許二人也成為當?shù)丶矣鲬魰缘拿餍?,而劇中的這段話,幾乎成為每個恐婚青年同記者聊天的開場白。
快要當爸爸的王新,也向記者提到了這句話,語調(diào)里頗有些無奈,“莊稼人哪弄那么多錢?”4年前,初中畢業(yè)的王新曾到天津當修車學徒,干了兩年多,每月不到兩千元的工資刨去吃穿等基本開銷后,不僅攢不下任何家底兒,還要變身“啃老族”求爸媽支援。
在萬興平村,王新家條件屬中等偏上,經(jīng)濟來源里,除了自家的六畝多地和承包的十畝地的收入外,父親在北京隨裝修隊打工所得占了大頭。“現(xiàn)在一畝地辛苦一年也就一千多塊錢。”由于丈夫常年在外,地里的農(nóng)活幾乎全壓在張君花身上,坐在記者面前的她手指骨節(jié)粗大,滿布粗糙皴裂的口子,這位年僅44歲的農(nóng)村婦女,黝黑瘦長的臉上皺紋一道道,刻得很深。
“俺爸鋪地磚鋪得好,他們經(jīng)常加班,一天能掙一百五六十塊錢。”父親并不常打電話回家,但只要打電話,年近五旬的他說得最多的是本月加了多少天班,能開多少工資。“俺爸掙多少給家里寄多少,自個幾乎不花錢。”
“沒樓沒車能娶上媳婦,真是修來的福分。”張君花將原因歸結(jié)為兩家均與媒人沾親,對方?jīng)]好意思獅子大開口。“離俺們家不遠一戶,房子剛蓋兩年,但女方嫌不是全新的,非要在縣城再買樓,否則就不嫁。”
對于結(jié)婚花費的攀升速度,張君花的感受很直接。2011年二女兒出嫁時,“根本沒這些講究,男方給了六千多塊錢,我還給人家退回去沒收”。而僅僅兩年多之后,給小一歲的兒子王新琢磨親事時,彩禮便從“六萬六”、“八萬八”,一直漲到10萬元到12萬元,“聽說有的已經(jīng)要到15萬了。”在當?shù)兀瑑扇昵坝喕?,如今因為彩禮或車、房等硬件不達標,致使婚事取消的屢見不鮮。不少村民因給孩子娶親被迫借債或貸款。
“你們外人覺得驚訝,其實我們當?shù)貙@些已經(jīng)麻木了。”王新笑得很無奈。
因為男多女少,不少男方家庭向媒人保證“說成一個給一萬”
說張君花對如今嫁閨女持續(xù)走高的彩禮不心動,似乎并不現(xiàn)實。去年大年初三,她曾親眼看著一戶鄰居家門前20多個小伙子排成長隊,“人們都說她家光糖塊就得收了一輛三馬兒車。”兩條煙、一袋三斤的糖是當?shù)啬蟹降情T相親時手中的“規(guī)定動作”,“煙不能低于玉溪或黃鶴樓,大致10元一盒。”王新搭腔道。相比于自家兩個盤靚條順的姑娘,張君花不能理解“一個身高才一米六、卻足足有160斤的胖姑娘”怎會有如此大的吸引力。
走訪中記者的聽聞則更令人吃驚。“我一個親戚10月2日剛結(jié)的婚,直接當?shù)蕉閹е鴤€六個月大的孩子,彩禮、車、房一樣不少。”崔博解釋,原因是親戚“個子矮點兒”。“最近一個三婚女的帶著兩個兒子,嫁給一個頭婚小伙子,你猜要了多少彩禮?26萬!”在館陶縣城經(jīng)營一家招工門店的王彩月咂舌道,“就因為小伙子胖點兒”。在趙縣,縣人民法院政治處主任呂國清也聽說“一個二婚女的嫁給頭婚小伙兒竟要了17萬彩禮”。讓他哭笑不得的是:“女方還要輛小汽車,還得是男方先買了開到女方家,結(jié)婚時當陪送。”
對于王新幸運地“一次相親定終身”,身邊一群哥們兒艷羨之余,總不免訴苦,“相親都相不起,除了給女方家,謝媒人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。”
“成不成,四兩平”是當?shù)卦瓉泶鹬x媒人的一句老話,“弄倆菜喝點兒酒就行。”張君花解釋道。但如今媒人帶著見面不僅車接車送,還要給兩盒煙表示表示,“就是女媒人也得給”。此外,私下求媒人多照顧也免不了拎著好酒好煙拜訪。有小伙子告訴王新,許多媒人家開起了小賣店,“相親拿的東西無需提前準備,直接在那買。”甚至有的媒人還有定點飯店,“一哥們兒相親連續(xù)三天都被拉著在同一個飯店吃飯。”“有女孩相就不錯了”是媒人們常掛在嘴邊的話,男多女少既是現(xiàn)實,也使男方心甘情愿被媒人“挾持”。
“現(xiàn)在村里女孩子太少了,男女比例嚴重失衡。”邢臺豐州鎮(zhèn)里村的資深媒婆張淑霞感慨道,在過去的十年里,她“毫不費勁兒就說成了五六十對”,但從去年開始她便被迫“歇業(yè)”,“我們一個村七八十戶,沒一家有適齡的女孩。”據(jù)了解,3萬多人的豐州鎮(zhèn),20歲到30歲的未婚男女人數(shù)為1561和1156,未婚男性多出400多人。
當呂國清回老家和村主任談起男女比例失衡時,村主任掰著手指為其數(shù)道:“就咱房子附近,4條過道8個光棍兒。”
甚至在館陶等地已開始流行“批量相親”,“一面包車拉四五個男的,開到姑娘家門口,這個不行那個接著相。”由于從事勞務輸出工作,總有媒人向王彩月打聽青年男女的資料,對相親的種種她知曉不少。
王新今年21歲,結(jié)婚時年僅20歲,而二姐結(jié)婚時年僅19歲,如今22歲的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媽媽,雖然結(jié)婚時均不到法定婚齡,但先結(jié)婚后領(lǐng)證儼然成為當?shù)貞T例。許多男青年一過23歲,便被認定為“老大難”,19歲至21歲成為其談婚論嫁的黃金年齡。為最大限度調(diào)動媒人的積極性,讓孩子趁早娶上媳婦,當?shù)夭簧偃思冶WC“說成一個給一萬”。
“好多歲數(shù)大點兒還沒結(jié)婚的小伙子出去打工的時候,你知道嗎?那眼神都迷茫了。”經(jīng)手勞務輸出的王彩月對那樣的神情印象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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