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家寨就鑲嵌在怒江斜坡上。
戰(zhàn)火中相愛
1943年11月,日軍攻破怒江防線,打黑渡口淪陷,中國遠征軍受命前往施甸酒房鄉(xiāng)營盤山阻擊。為了保家衛(wèi)國,酒房鄉(xiāng)年長的男子被部隊征召做了民夫,年輕人則被征召入伍,婦女們在家織布給部隊提供后勤保障。
當時的鄒學珍剛滿15歲。作為大戶人家的閨女,她13歲就學會手工織布、染布以及繡花的手工藝絕活??箲?zhàn)槍聲響起后,鄒學珍響應號召,和本村婦女們一起積極參加紡線織布,將軍需物資提供給鄉(xiāng)公所,再無償支持前線部隊。
李學志從小失去父親,母親把他送給自家寨的一個親戚做繼子??箲?zhàn)開始后,李學志被征集到部隊,但因為年齡小,長官把他留在鄉(xiāng)公所做后勤人員(鄉(xiāng)丁),負責自家寨的物資運送。
當時,由于寨子里的男丁都到了抗戰(zhàn)一線,婦女們最怕到一公里以外的河里挑水時遇到危險,有了李學志這個小伙子在村寨里跑來跑去聯(lián)系,大家都把他當做親人。
如今已88歲高齡的鄒學珍回憶,那時李學志勤快能干,不僅幫助留守婦女們挑水、砍柴,還主動幫她承擔家里的重活,這個從小就在村里長大的小伙子從此成了她相依為命的患難之交,她也漸漸喜歡上了李學志,李學志也對她產(chǎn)生了好感。
1944年冬天,李學志向鄒學珍求婚。兩人約定,等把日本人打跑就結(jié)婚。
鄒學珍
訂婚后分離
1945年,抗戰(zhàn)勝利后,李學志的養(yǎng)父母先后去世,李學志辦完雙親的后事便回到了出生地施甸縣酒房鄉(xiāng)里強村,立即托長輩到鄒學珍家提親,支付了彩禮錢,壓了“八字”(代表正式訂婚),兩家人商定次年冬季完婚。
這之后,鄒學珍滿懷喜悅的待嫁閨中。
就在鄒學珍滿懷憧憬時,噩耗傳來:李學志被當壯丁抓走了。
鄒學珍急忙托人去里強村打聽,得知李學志臨走時曾留話要她等他回來。
從此,鄒學珍陷入苦苦等待。
時間過去大半年,在家苦熬的鄒學珍收到情郎來信,喜極而泣的她急忙拆信細看,李學志在字里行間向愛人傾訴了離別的思念之情,并告訴她一定會回來迎娶她。
“我就這樣等啊等,3年過去了,到了1949年,他來信說參加了解放軍,已經(jīng)回到貴州,準備1950年回來結(jié)婚。但是1950年我打聽到消息,他已經(jīng)到朝鮮抗美援朝去了。就這樣等啊等,到了1954年,他的家人委托寨鄰告訴我,說讓我別等李學志了,他不可能回來,還聽說他已經(jīng)在山西成家了。”鄒學珍的等待開始變得無望。
李學志
半世紀續(xù)緣
“那是怎樣的10年啊!”鄒學珍說,苦等情郎10年,她從一個黃花閨女成了“老姑娘”。在當時的農(nóng)村,小姑娘結(jié)婚年齡都在16歲前,一個26歲的大姑娘,在農(nóng)村里被稱為“望門寡”。
10年之后,等來的噩耗毀滅了她從姑娘變媳婦的夢想。但冷靜下來后,鄒學珍漸漸想開:“因為我知道,他是為了保家衛(wèi)國才拋棄了我,他是干大事的人。”
26歲這年,鄒學珍嫁給了本村的李文相。婚后,他們生育了4男4女,在艱苦的生活中共同把孩子養(yǎng)大成人。
2005年,老伴因病去世,鄒學珍一直在家寡居。
2008年,鄒學珍已年逾八旬。9月的一天,里強村的李朝梅到自家寨參加同學的婚禮,席間,一個慈祥的老人一直端詳著她。
老人是李朝梅同學的祖母,也就是當年苦等情郎10年的鄒學珍。
“你姓李,是里強村的?”“是”“你們村有個叫李學志的老人你知道么?”“知道,他是我舅爺爺。”
這番對話后,老人眼前一亮,興奮地問:“他身體還好嗎?”
“很好,身板挺硬朗。他在山西工作,已離休多年,前幾天剛回家探親,現(xiàn)在就住在我家。”李朝梅好奇地問,“您認識他嗎?”
老人高興地說:“認識,當然認識!我和你舅爺爺不僅認識,我還是他未過門的新娘呢!”
63年后相見
里強村與自家寨地處一個鄉(xiāng)鎮(zhèn),一個在西,一個靠南,相距約50公里。
聽到當年愛戀的姑娘如今還健在,85歲的李學志呆住了,決定立即動身去看望。
在自家寨,李學志受到貴賓般的歡迎。分別63年后再次相見,兩位曾經(jīng)的戀人緊握著雙手相互久久凝望。
“你還好嗎?”
“我好著呢,你也還好吧?”
“好呢、好呢”。
在兒孫的簇擁下,兩位八旬老人并排入席就餐。席間,兩人似有說不完的話。
李學志告訴鄒學珍,被抓壯丁后,他從施甸徒步去了重慶萬縣(現(xiàn)為重慶萬州區(qū)),后來參加了解放軍,轉(zhuǎn)戰(zhàn)四川、貴州剿匪。
“原打算剿完匪就回家看望家人并與你完婚,但聽說你已另嫁他人。”李學志說,后來他被分配到山西省中陽縣糧食局工作,在當?shù)厝⑵?,現(xiàn)他已離休在家,妻子去世多年。
聽完李學志的介紹,鄒學珍才明白,當年兩人最終沒能走到一起,原來都是聽到了誤傳的口信!
“你還愿意回來迎娶我嗎?我可一直都在等著你呀!”鄒學珍勇敢地挑明了話語。
“等我回去安頓好,再找時間回來看你。”李學志并沒有明確答復。
兩位老人含淚分手的第二年,李學志再回到老家探望了鄒學珍,但對于鄒學珍的期望,李學志一直沒有回應。
“舅爺爺心中似乎有什么解不開的疙瘩?”李朝梅說,每當談起這段往事時,李爺爺?shù)男那槎际旨?,眼角不時溢出淚水。“爺爺很思念鄒奶奶,但盡管這樣,爺爺卻對回老家迎娶鄒奶奶的事始終閉口不言。”
遺憾地是,3年前李爺爺和鄒奶奶斷了聯(lián)系。
如今,88歲的鄒學珍依然在等待,老人說,只要李學志能回來,還愿做他的新娘。